焚券市义是仁政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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焚券市义这个典故读起来总让人觉得意味深长——冯谖一把火烧了债券，高喊"孟尝君爱民如子"，这到底是真心为民的仁政，还是精心设计的权术？说实话，我第一次读到这个故事时，还真被冯谖的"豪举"感动了，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。那些被免除债务的薛城百姓，恐怕至今都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政治博弈中的一枚棋子。

我们不妨看看焚券的具体情境：冯谖是受命"收债"而非"免债"，烧毁债券完全是他自作主张。这就像现在某个企业高管突然宣布免除所有客户债务，说是老板的意思——换作你是老板，会怎么想？孟尝君最初的反应是"怪其不返"，说明这根本不是事先商定的仁政举措。

更耐人寻味的是时间点。据《战国策》记载，焚券后不久齐王就猜忌孟尝君，而正是薛城百姓的拥戴让他东山再起。这未免太巧合了吧？冯谖似乎早就预见到政治危机，所谓的"市义"更像是未雨绸缪的政治保险。

战国时期，类似的"民心工程"其实不少见。比如《左传》记载的"子产焚债券"，表面看都是惠民之举，但细究起来：子产是在郑国饥荒时免除债务，具有明确的救济性质；而冯谖焚券时薛城并无天灾人祸，纯属政治投资。

有个细节很能说明问题：冯谖在薛城"召诸民当债者悉来"，当着众人面焚券。这仪式感十足的表演，与现在某些政客在镜头前发放慰问金的场景何其相似？真正的仁政应该像管仲"相地而衰征"那样建立可持续的制度，而非一时作秀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即便是政治算计，客观上毕竟让百姓得了实惠。这让我想起现代管理学中的"利益相关者理论"——聪明的统治者都明白，长远来看，对民众好最终对自己也有利。就像冯谖说的"今君有一窟，未足以高枕而卧"，他把收买民心纳入风险管理系统，倒也算得上深谋远虑。

但仁政的核心在于动机。孔子说"克己复礼为仁"，孟子讲"仁者爱人"，都强调发自内心的道德自觉。而冯谖的焚券，更像是《韩非子》里说的"法术之士"的算计——用他的原话，这叫"市义"，把仁义当作可以买卖的商品，这距离真正的仁政，恐怕还隔着一个孟子的距离。

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：焚券市义算仁政吗？我的看法是，它有着仁政的外表，却缺少仁政的灵魂。就像镀金的铜器，远看金光闪闪，近看终究不是真金。不过话说回来，在尔虞我诈的战国时代，能有这样"表面功夫"已属难得——毕竟，连作秀都不愿意的统治者，又怎会真心为民呢？